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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屏鐘聲裡的淨慈寺與清香齋
2019-10-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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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香斋二号院
清香齋二號院. 台北市杭州南路一段71巷2號 2018 All Rights Reserved. 版權説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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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享來自 寶和年間文章 原文出處
清香齋到杭州做茶會,有幸收到了邀請,就趁著周末過去。
傍晚去茶會的路上,走了一小段蜿蜒起伏的車道,進入淨慈寺。
一路上兩側都是樹,晚了有風吹,枝葉們在圍牆上頭,一邊漸漸變得墨黑,一遍發出密密的搖晃摩擦聲,好像下著乾燥的雨。
十二席茶,設在濟公殿的外頭,七點一刻開席,喝了一席炭焙的東方美人。
天色已經暗了,每一席上都點著高高低低的小蠟燭,三三兩兩陳列著,抬頭看過去,白壁下面,散著一點一點的橙黃色的小小的光,人一簇一簇地圍聚。
背後一棵大樹,不會認是什麼樹,只看到一大片葉子,細細密密的葉片結成一片,平滑地拂在前頭飛簷的一角,上面是藍色的天,亮度已經很低了,還有一些雲氣籠罩在上面,有些地方厚,有些地方薄,有一些絨絨的感覺。再往前一些,濟公殿的簷上,也有一片團圓起伏的樹。
住持說話的時候,四周安靜下來,沒有話筒擴音,嗓音不大,意外的是,在戶外的一大片地方,風聲樹聲中,也聽得清晰穩定。
他說著的時候,主人已經安靜順滑地開始動作,他們也穿著舊而整潔的茶服,輕聲問好,介紹,溫壺溫杯,把盛著茶葉的茶荷遞過來請客人聞香味,再把茶葉投入壺裡。
在壺的熱度中,茶葉開始有變化,再請客人聞過,拿著壺耳朵托著底接過來,啟開壺蓋,香氣已經濃烈起來,高焙火特有的熱烈香氣中里,帶著一種明確的果酸。
注水出湯的一段時間裡,換了一位吹笛子的人,笛子聲音平空起來時,人滯住了三五秒,可能和那個環境有關,好像被兜頭敲了一下,就停住了。後來風也大了,就一邊專心地聽,一邊留神看著身前一顆蘭草和一盆鐵線蕨,也沒有想什麼,好像是空而愣怔的,看著它們在風裡搖動,感覺很平靜也很敏感,只要它們有失衡的趨勢,就可以馬上伸出手去扶住。
又回頭去找,十米開外,月洞門一側的南天竹下,沒有什麼人的地方,穿著米色舊茶服的解老師站在那兒,樹已經暗成了剪影,她站得很獨自也很挺拔,又好像是在另外一個空間中。一會兒,穿著灰色僧袍的住持過去交談,兩人一道在那里站著,也不戲劇化,又好像是很好的戲裡才能有的場景。
這一次茶會的開場,比去年那次更簡單,她連話都沒有說,跟隨她學習了十多二十年,少也有小十年的學生們是主角,從台灣跑過來,各自搭起自己的那一席,燒水,置景,招待客人。回想起來最初一次見面,在台北的清香齋中,佔去了她幾個鐘頭的時間來說話,夜了也泡了茶喝,也點了小小的燭火,也有一小簇鐵線蕨開在案頭,後來有人問解老師的茶是什麼滋味,想想說那時候心都在說話中,真的不記得了,被說暴殄天物。想確實是沒有體會到,但聽懂了話,沒有喝懂茶,不算都錯過了。
這次喝的東方美人,香得很強烈,總共五泡,每一泡味道都不同。
每一泡,都先註入聞香杯中,聞了湯麵的香,再倒入品杯,喝了之後,仔細分辨滋味,再聞聞品杯底的香,再聞聞聞香杯底的香,小小的杯子,核桃大小,過家家一樣,有點忙。好像公事家事都不在了,無事可做,於是可以放心小心地拿著這細膩又沉實的小器物,反復體會。
那五泡中,頭一兩泡,香得人有點錯愕,直接衝進鼻腔,又暖又濃又硬朗,後面有一泡,香中有一點很薄的涼意,還有一泡,有墨的氣味。
參加過清香齋的兩次茶會了。上次是一年前,差不多的時候,盤桓了從準備到三天茶席的全程,寫了一篇很長的作文。這次用茶客人的心態入場,不再刻意去問些問題。比如為什麼要做這件事情,這個花兒為什麼要這樣插,今年泡的這個茶,和去年比起來,感受又有什麼不同,或者,茶這件事,給您帶來的是什麼?
也真的想過這個問題的,這樣的茶會的好,在哪裡。上回拉著茶主人聊,也想明白了一些,這個好,對事茶的人來說,是比較清晰的。
如果你有註意到,在暮色裡,微小的燭光裡,他們是怎麼用細微又巧妙的動作,把茶分毫不差地從茶倉轉移到茶荷裡,注水時壺的穩定度,水柱的渾圓均勻,還有細說起同一款茶,不同年份的區別,冬天的和春天的區別,乃至安靜為自己熨平那一塊塊茶巾的時候,就會知道,他們為自己,找到了一件好事,由一個細小的點,去練習和體會各種,讓生活又美又有章法,並且已經在裡面認真地玩了很久了。
同去的伙伴說,你看這夜間的茶會,就好像給自己上了一個大妝,盡心盡力,拾掇好了,夜幕就來了,於是那些細節,又隱起來。
枝葉的影子投在茶巾上,茶杯落在光影上,從這邊看是個樣子,那邊看,又有另一種心思,你不用全看見,感受就好。總之他們把他們的事做好了。那些可以持續的時光,心甘情願的投入,就是他們的福氣。
對喝茶的人來說,也都是好事,每一席茶,十分好看講究,也都好喝,主人和他們的茶相處了很多年,從茶水比例到溫度、力度,有得心應手的沖泡方案,可能有喜歡不喜歡,沒有好和不好。
並且當人面對著桌案上的山水景緻,和那些專業認真的人的時候,就變得有點不一樣了,不自覺帶了一些驚奇,恭敬和艷羨,真心斯文,手腳放輕,開始感知和分辨。
其間去聞彭的杯底,同一種茶的同一泡,兩個杯子裡遺留的味道,竟然是兩種。就特別認真地聞,討論了一下,他說,我的這麼清淡,是因為最後一口喝下去,太用力,以致把氣味都吸光了嗎?
平日也喝茶,亂忙的間隙,坐下來透口氣。很少像這樣,心平氣和理直氣壯地坐在這裡,說著一些陌生的話。
讓人變得異樣的,也包括這個茶會所集齊的一切吧,秋天,老寺,陣雨,風和南天竹下面站著的師長。
這是在茶和景之外,額外的一個機會,或者說就是氛圍,好像戲裝一上身,就成了另一個你,來得及看到了看不到的,喝到了喝不到的,說了不會說的,想了不會想的,專心致志的。
上下席之間有茶歇,去喫茶食,點心台前的人最多,取了一些站在一邊吃著。吃著吃著,不遠處鐘樓裡的鐘聲響了起來,那個,就是以前只在那一首歌裡聽說過的南屏晚鐘。
頭一天,去茶會的準備現場探班的時候,也突然聽到了這個鐘聲,去查了一查,發現那就是西湖十景中的“南屏晚鐘”,小時候卡拉OK里大人們必唱的《南屏晚鐘》。
濟公殿旁的鐘樓上,有那個始於五代的鐘樓,後來被毀,毀了又建,建了又毀,大鐘也被重鑄了幾回,它的名字從晚鐘,被康熙改為曉鐘,到了乾隆時期,又改回晚鐘,現在被撞響的這一隻,來自離我們很接近的1986年,鐘不是老的了,但鍾聲還是的。
那個時候,真的是有一點,“這就是南屏晚鐘啊”的心情的,那一小會兒,會有一點“幽思”,想起這個意境,從那麼多年前,就開始流行了。這時候,後面是優優雅雅的現在的茶人,拿著相機的僧人,時來時去的茶香,還有慢慢、穩穩經過的清香齋的主人。
就會想,這鐘聲,果然是,好像有那麼一些特別的。但和南屏山是不是石灰岩構成,是不是多孔洞,所以增強了共鳴沒有什麼關係。
又想想,這個聲音,真的非常特別嗎,可能只有今晚是的。
然後又非常期待地,有一些緊張地,坐入了下一席的台前,和眼前近近的茶主人,問好,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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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享來自 王愷 風流豬狗文章 原文出處
2022年收錄於“浪遊記”,由北京大學出版社發行
半夜在西湖邊水汽瀰漫的道路上走,還是容易犯迷糊,總覺得自己是不知道怎麼被甩在這裡的微小生物,道路上沒有人,偶爾能看到的就是一輛車,劃過夜色,也不知道怎麼凌晨三點還在街道上漫遊,和我一樣,不過我今天目的明確,去淨慈寺參加一場凌晨的茶會。
西湖邊上的這些道路,修的並不好,車道和人行道緊密的挨著,沒有護欄,可能是道路實在狹窄的關係——兩旁高大的梧桐罩住了整個空間,被鎖住的世界。就因為主幹道太窄,梧桐樹兩邊改造,高大的樹叢後面添了步行道,很多小橋流水的景緻,白天漫步實在是好,凌晨三點,卻不願去走。黑黢黢的,掉水溝裡還算好,更害怕哪個樹叢後面突然竄出來什麼,只能在主路上走。
好在我住的酒店到淨慈寺並不遠,步行20分鐘不到,害怕凌晨三點不好叫車,特意選的這家距離不遠的酒店。人在黑夜裡走,走快了,像水里遊的一尾魚。
所謂靜心茶會,很早就听說了,記得最早去台北清香齋採訪解致璋老師,她就告訴我,他們不久前的一場茶會,是凌晨四點在台北附近的山上,平時好看的食養山房模糊一片,困得哈欠連天的人們凌晨上山,懵懂中坐在茶桌旁,慢慢靜下來,聽周圍的鳥叫,聽小蟲一聲聲的嘶鳴,逐漸的一點點清醒起來,等喝完了茶,天光大白,人的五感也慢慢打開。整個過程中不說話,其實並不做硬性要求——是自然的結果,在這樣的過程中,人也不太願意說話。
一直就很好奇這種凌晨喝茶的狀態,和解老師熟悉了,聽她說,他們做過數次靜心茶會。有海邊的,每個人只給自己泡茶,在黑暗中只聽到海浪聲;還有在寺院裡的,半夜裡,慢慢地抬出桌椅,在黑暗中擺好茶席,開始點著酒精燈,看那點小火,一點點活起來。
水熱了,茶湯出來了,人也舒展了——很多人會質疑為什麼要花費這麼巨大的精力辦一場這麼複雜的、非一般的茶會,但是我從一開始就接受,可能泡茶人確實需要這種對自己的訓練、約束、還有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自身,在不自由中才能成就一杯茶。所謂無拘無束,是你在獲得成就後才能做到的——就拿茶來說,一杯好的茶湯,不經過幾十次、幾百次的練習,根本就達不到要求,當然,你要喝口水茶,隨意的茶,不在這個討論範疇。
除了夜間舉行之外,靜心茶會很多會安排在戶外,這更增加了難度。很少有人嘗試在戶外泡好一杯茶,我們可以把水倒在保溫壺裡,也可以把小瓦斯爐帶到郊外去,但是能做到的,大多只是燒水泡茶,僅供解渴而已。沒什麼不好,但茶會的要求要高很多,你要泡的和自己在家裡練習過幾百次的一樣好,因為茶會的目的,是給客人,或者自己一杯最完美的茶湯,不能輕易逃避掉這個任務,不是光插好花,擺好桌椅,陳設得漂亮,然後在照片裡給大家看,多美——那個只是表象,底下暗流洶湧,你要面對多變的天氣,有時候是寒冷,有時候是極度的潮濕,有時候是狂風大雨,但是都需要鎮定自若地,燒水泡茶,追求的是那一瞬間泡出來的茶,和自己平素一樣完美,這才是茶會帶來的修行——很佩服解老師,感覺她能帶領自己的學生們,完全沒有目的性的每年做一次這樣的茶會,如果在古代,基本上也相當於在武林一派。
學生們做這些事情,純粹出於喜好。在世俗的世界上,在精神上找到一群志同道合的人,這才是最難得的事情,解老師的學生們,基本上從事和茶無關的事業,不少人都是成功的企業家,可是每到一年一度的茶會,大家都提前安排好時間,自己拎著大包小包的茶道具,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裡,默默鋪陳開來,這是他們自己給自己安排的舞台。
了解艱難後才生出敬畏:這事兒好玩,表面上看上去極美極優雅的一個事兒,背後卻是繁瑣至極的訓練,安排和管理,真要是一個公司做,倒也能理解,可是背後並沒有所謂的公司化管理,靠的就是學生們多年形成的自我約束能力。
在茶會上負責泡茶的學生們,至少有五六年以上的學茶經驗,可是準備起來,還是費勁心神,據說我們去的前一天晚上,因為杭州的颱風尾聲,不少桌上的花瓶被吹倒,學生們要一邊鎮定自如地扶起花瓶,安慰客人,一邊要小心翼翼保證風雨裡依然能有好茶喝,茶會上每個泡茶的學生們都早已經接受客人們應該喝到好茶,才是最重要的定律,自我約束已經深入內心,想到此,就能明白,茶會,真的是自我修行。
黑夜裡進入寺院,平時熱鬧的淨慈寺,只有幾個穿著白衣服的志願者在等著參加茶會的人們,帶領大家去廚房吃粥,早上的喝茶,要先在胃裡存點鹹的食物,才會舒服,我們默默喝完了粥,來到了茶會的所在的濟公殿,黑夜裡潮氣很重,院落裡露天的桌椅板凳都濕漉漉的,桌布碎碑罩住,也還有點濕潤,默默被領到早先定好的茶桌前。這次挑選的,是一泡台灣的清香烏龍,產自“華岡”,所以我這桌,就叫華岡——泡茶的女孩子看著年輕,可以學茶也已經很多年,她所泡的華岡已經存放了五年,自己喝了不下百次,喝的過程,也是練習泡好這杯茶的過程。
在這樣潮濕的天氣裡,以往的經驗,也未必全部有效,這個初秋的潮濕的杭州凌晨,和台北自己的習茶的環境可不一樣,遞給我們的茶則,背後幾乎全是水,後來才知道,為了讓濕氣不影響茶湯,唯一可以做的,就是調高火苗,讓水的溫度更高,近乎一百度的沖泡,讓茶盡快表現。
我們拿在手裡的第一杯,在這樣的水溫壓力下,一開始就有了厚度,香氣到被收斂住了,天還沒亮,好在月亮極其明亮,泡茶、端茶、喝茶並不受阻礙,桌上雖有蠟燭,但並不點著,也許就是為了讓我們感受黑暗中喝茶的魅力,唯一明亮的,就是燒水壺下面那點火苗。
那杯熱熱的醇厚的茶湯進入自己手裡,身體也清醒了一點,同桌的除了我還有三位客人,都按照要求穿著白襯衣,默默喝茶,一道茶,共五次沖泡,五杯小小的茶湯入喉,每次都比上一次清醒,五杯茶喝完,身上暖和多了,抬頭,天上的星星已經少了,月亮也逐漸模糊,早晨不知不覺降落在每人身上。
喝完茶,像洗了一把熱水臉,半夜裡那些沮喪的,耷拉的面容,和桌子上的包含了露水的植物一樣,都舒展開來,所有人為了凌晨這杯茶而來,聽起來特別不可思議,但真的感受了一次,才明白,在這樣稀有的狀態下喝茶,真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。
茶會分上下兩席,第二席,選了自己喜歡的高山佛手去喝,泡茶的lily姐,平時愛打高爾夫,手臂很有力量,她笑話自己手曬的黑,但恰恰是這樣的運動,才讓沖泡之時,下擊的水流極為平穩,看她拿著一隻重重的五行壺,手勢極為平穩。
清晨的露水已經漸漸減少,天光下,茶席清晰可見。茶桌上的插花,引來了各種昆蟲,一隻金邊綠色的小蛾子,一直趴在我的杯子前面,也沒人趕它,每個人都靜悄悄的。佛手緩緩泡來,第一杯的也厚,不如以往喝到的清香,原來也還是潮濕的影響,第二三杯,香味漸出,原來是用壓低沖泡的方法,看那水流與茶葉的衝撞,很熟悉的鏡頭,但鏡頭背後的原因,卻從沒認真想過,這才明白,我們以為的美,是有原因的,而這原因,歸根還是“實”,這樣的水流,是人造的,也是天成的。
讓茶湯釋放地更充分,除了固有的花果香,依次出現了梅花和梔子花的香味兒,真的是熟悉的佛手啊,我自己有這款茶,但很難泡到lily 姐這狀態,後來和解老師的弟子們聊天,他們笑話我,這不是應該的嘛,你並沒有像別人那樣練習幾百遍啊。
第二席結束,滿足地伸了懶腰,身體被茶湯浸潤,徹底醒來,這時候天已經大亮,淨慈寺鐘鼓齊鳴,加上幾聲清脆的響板,真的發現除了關於沖泡的一些小疑惑,整個兩小時下來,幾乎沒有多說半句話,這才感受到“靜心”二字的好處——人,是需要一些安靜的時刻的。
早上的太陽照著漫天雲彩的金邊,要說是祥雲,倒也俗氣了,面對此情景,也沒有話可說,席後送客,我留到最後和解老師她們打招呼,想說點什麼,可也說不出,俗氣的客套的話說多,不如自己回家,好好泡一杯佛手。
濟公殿裡陳設的濟公像,雕刻非常靈動,供佛的,不是常見的花束和水果,而是幾盆插的素淨的植物,也是解老師和她的學生的手筆,據說第一天的茶會開始的夜間,泡好的茶,是先行供佛,想來那口茶,更是清香甘活的。
王愷 / 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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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享來自 馬嶺 茶之路RoadOfTea文章 原文出處
有事沒事常往清香齋跑,和解致璋老師很多次的喝茶聊天中,她不只一次的提及之前在台北舉辦的靜心茶會。時間地點我記得模糊,只記得她們夜半帶著大小茶箱上山,在山林中和蟲鳴聲共待晨曦。在完全沒有光線的自然之地靜靜地等待,在短暫的晨曦光影流轉中以茶會友,這樣的觸動真是想像中的美好時代。
九月清香齋在杭州淨慈寺的茶會,也是在晨曦和黃昏。上一次的台北靜心茶會,有一位客人下定決心要在清香齋好好學習。今天,她正是淨慈寺茶會裡一位氣定神閒的茶主人。
這次茶會都在光線極暗的戶外進行,聽清香齋的同學說,這半年的茶課,常常要上到晚上12點,大家要適應不同的亮度、溫度、濕度和氣壓,擺席、泡茶都有不一樣的挑戰。晨曦之時,光線亮起來,氣溫和濕度都會有迅速的變化,多年的茶學素養,仍舊要集中精力感知,調整沖泡的力度。茶會第一天晚上遇到颱風,加固過的花瓶仍有5個傾倒。面對突發的情況,茶主人要淡定地把花瓶扶正固定,回到席上,茶湯仍然是飽滿的心意。
晨曦這一場是4點到的淨慈寺,星月在空。
在寺廟側面的素麵館入口遇到昨晚的幾位茶主人,眼眶有點深陷,碧蓮說她抓緊時間睡了五十分鐘,步伐卻是十分利落。黑暗中看不清模樣卻又有人呼喊我的名字,是清香齋短期班的大陸學員易靈,她說是來替補看看有沒機會參加清晨的茶會。前一晚她參加了茶會,結果對清晨的茶會更嚮往了。
初入場的時候茶桌上還有零星的一些燭光,剛坐下就有茶主人出來將蠟燭一個個熄滅,整個的淨慈寺濟公殿前的院子只剩下月光,沒有人說什麼話,大家默坐著靜靜等待,蟲鳴,鳥聲,空氣裡是杭州西湖特有的濃郁的植物味道。
這麼一段默默地等待,難得的一個真正的停頓,茶的世界就是這個樣子。
快要亮起來那幾分鐘開始泡茶,那個時候皮膚能感受到風和濕度的變化,入口的茶是活的,抬頭看下茶主人,能感覺到她的喜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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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享來自一条 葉放訪茶文章 原文出處
台灣茶家,清香齋主人解致璋老師建議,泡烏龍茶時,浸泡時間不要長。否則它最美的,也是最有靈氣的部分,都會消散了。
“我們就要養心:覺知的心,覺察的心。”她認為,好的茶人要能夠用經驗去應對不同的狀況比如,窗外突然起了風,你泡茶的節奏就要改變,否則,你繼續慢慢地優雅地泡著茶,但是壺也涼了,茶湯也涼了。“要覺察到這些細微的變化,我們的心要很安靜。”
泡茶的這份功夫,是養出來的,「要學習靜,不要雜念紛飛,不要分心,一步一步來,靜一點,再靜一點,再靜一點,日積月累會就有一種轉變發生。」
綠茶,普洱,紅茶,鳳凰單樅,武夷岩茶,在台灣也都是大家常喝的茶,但是烏龍茶的泡法最複雜。
烏龍茶須用高溫沖泡,浸泡時間不宜過長。要趁熱喝,趁熱品茶湯的香韻。
“環境的溫度變了,泡茶的節奏也要改變。這個技術是活的,也不是一天可以養成的。”
“在開心的氛圍裡,學習效果是最好的。美,是填不進去的。我用發現的方式,探索的方式,去引導。這個美不是做給人家看,而是做給自己看的,我關切的是真正的成長“。
“一個好的茶席,首先要有好的茶,好的水,好的茶器,還要有好的茶人。只有好的茶人才能泡出好的茶來。同時要有好的環境。如果別的條件都具備,這個泡茶的人卻完全不解風情,那也是暴殄天物“。
“茶席,就是一個喝茶的範疇。兩位連在一起的,叫連席。茶席可以是一個人喝的,也可以是和朋友一起喝的。茶席只是喝茶的一個氛圍,一個空間。”
“茶席是可以千變萬化的,但核心還是壺,杯子,茶葉,茶席也可以很小年輕人家裡的房間很小,也是可以喝茶的 – 我就在地上泡茶給他看。”
每一次茶會,解致璋都會用心準備茶點。她覺得,點心是一個很重要的配角,有助於保護胃。她選用甜味的點心,但是甜度不高,不能添加香料,防腐劑或者是色素。她還會在色彩上稍做搭配。
1962年年生於蘇州畢園,現居蘇州南石皮記。蘇州國畫院國家高級美術師。狀元之後,文人世家,提倡雅活理念,被稱為“現代雅集之父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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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享來自 林曦 小世界工作室文章 原文出處
陳設間,富有中國傳統文人審美中的“案上山水”之意,細看時,也充滿著從生活中拾取的各樣物件,新舊中西,無有拘束。
茶人解致璋老師事茶三十餘年,她在清香齋中,與學茶的同學們一同,專注於台灣本地的高山烏龍,探索它好喝的各種可能,也在日復一日的習茶生活中,以一杯茶湯為原點,將其間的美好,衍生到案頭、居處,乃至你願意停留的任意一處、一時。
2018年10月,解老師與清香齋的三十餘位同學在上海舉行了一次茶會。小世界有幸作為客人,受邀前往。
從飛機落地開始,到結束,一次茶會的始末,得以從頭到尾看見和了解。
茶是什麼,茶會是什麼,深有體會的,莫若那些茶人。如清香齋的師生,若沒有許多的好,難得數十年間,仍遊戲其中,樂此不疲。
於是我們從親近那些認認真真,將它變成日常好事的人開始。
三日茶會,是一次起落生滅中的美好流動。流動不可留住,盡力以圖文呈現一些,吉光片羽,也十分實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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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意到来
2018年10月17日,清香齋的同學從台北來。中午落地虹橋機場後。點心組和迎賓組的同學直接去往茶會現場,開始準備。茶主人則去往就近的花市,挑選各自席上的花材。
茶主人是茶席中的泡茶人,他們打理出茶席的空間,泡出好喝的茶湯,在茶席上招待客人,是茶會中的一種核心。
我們隨著十四位茶主人去到了花市。花市裡植物繁多,秋季裡,多了黃紅的枝葉和各樣的小果子。菲薄嬌嫩的花兒,同學自己捧著,大枝的不好隨身攜帶,就係上絲帶,寫上自己的名字,勞煩店家送到。
正式的茶會有三天,每天下午兩席,晚間一席。每一席,招待五位客人,此前在現場的準備時間,有一天半。
他們中間,有的是工業設計師,有的是主婦,有的從事軟件行業多年,也有大學裡的老師,是各種各樣的身份。在清香齋跟隨解老師學茶的時間,短的六年,長的已經有二十餘年了。
十一幕:自己的事
1. 歸置
見到張先生時,他在茶會的現場,自己的茶桌旁邊,準備他的茶席。正躬身將行李攤開,將用具一一取出來,拆封和歸置。
他是這次茶會的茶主人之一。和其他茶主人一樣,除了桌椅、花葉植物外,一個完整茶席中所需的其它器物,都是自己從台灣帶來。
他隨行的行李箱中,有煮水陶壺,泡茶用的紫砂茶壺,一組茶杯和相配的杯托,燒水用的爐座,還有這一次要用到的茶葉,以及大隻的玻璃花器。背包中有用來置物的榭籃,中等大小的花器,盛接廢水的水方——這些東西,怕磕碰,所以都手提。可以托運的大行李箱中,則放著多一隻的煮水壺,茶匙,各色的茶巾,熨斗,小一些的花器,花剪等更多用具。
每一件東西,都用盒子,布袋,氣泡紙細細地包裝好,在包裝上寫上它們的名稱,相互間隔好緩衝物,一些柔軟的衣物,也被用作防震,填充在其中。這些東西,都是自己一一打包陳放。張先生從事互聯網行業,研發視頻與音頻軟件,過往裡,家事都是太太打理,學茶以來,各樣的小事都會自己過手,他說只有親手做過,心裡有數,才會安心。
其他的茶主人也都如是,取出各樣茶器具,也將拆下來的包裝,都一一疊好,分門別類地整理在一起,等待再次收納時。
2. 合適
清香齋的茶席上,總有植物。盆栽、瓶花種類、搭配到大小、花器,都沒有模式和限制。
初到那天,在花市,大家在大片大片的花葉中各自挑選。穿梭中,抱著自己選好的植物,會相互致意。 “你的這個真好,有姿態”,他們常常這樣說。他們說的好,是指這個花兒不板直,姿態和線條漂亮不俗,或是很特別。就會發現,當它們簇擁在大片待售的花朵中時,其實無奇,是一種正常的漂亮,到同學們選出來,安置在自己的茶席上,再去看時,就真的不同了。
皖週的席面上,有一枝高高的吊鐘花,沒有開花,只有細細的綠葉。置在茶座的最左手邊,高過頭頂,她本來想要將它們剪短一些,但發現茶席所在的空間很高,這樣的高度正好。
枝葉的形態很美,細細的枝幹從不同的角度蔓延開來,都微微向右側延伸去,這樣的流線感好像一個邊界,給桌子圍出了一個小小的空間來。枝葉細小的最末端,只是到了桌面長度一半的位置,又令這空間在似有若無之間,有一種很“鬆動”的意味。
她學過多年花藝,曾經很在意花兒的姿態,說自己常在一個細節中計較很久:搭配,方向,高矮,腦子裡會有一些標準,對和不對十分分明。她說在清香齋習茶以來,鬆動了很多,會從一個空間的角度來看待各樣的陳設,不再拘泥於單一的花兒的細節,而去看整個茶席是否舒服。
於是單獨看來好像不夠完美的花葉,在合適的環境中,也會十分好。
會發現很多事都是如此,合適與舒服,沒有非怎樣不可的鐵律,合適了便是好的。
3. 是我
席面上,皖周存放茶葉的茶倉是一隻玻璃小藥瓶。她的父親是醫生,這樣的瓶子在他的診所裡很常用,這只已有六七十個年頭,是一件紀念物。她喜歡將生活裡的東西用在茶席上。這一次的茶席,她想呼應秋天,所以用了橙色的小百合與麻質的茶巾,因為桌面不大,為免顯得色重而擁擠,所以帶了很多玻璃器物來搭配,比如其中一隻高燭台,是她的冰滴咖啡壺,倒過來擺放,正好合適。
Lily的席上,有幾隻小花兒,斜斜插在一隻鎏金琺瑯銅盒中。她說那是她淘得的舊物,是舊時新娘握在手中的手爐,用做茶席上的小花器,她自己看了,都覺得很歡喜。
婉萱的茶巾中,有兩塊是香奈兒的軟呢布料,搭配在一起,其中一塊交織著淡色金線,微微閃光。這是她從高中時就開始喜歡的品牌,這一次的茶席裡,她用了許多它的元素。比如放茶匙的匙擱,是一枚閃閃發亮的香奈兒胸針,置物架中有一隻很小的花瓶,一隻粉白的山茶花從裡面斜斜地伸出,高過了架頂。這次她泡的茶是一款單叢,她覺得其中有白色香花的味道,比如梔子、茉莉、夜來香,也與這山茶有所呼應,而山茶也恰是香奈兒的標誌。
和她聊天時說起,少見茶席上有這樣的鋪陳,問她為什麼這樣設計,婉萱說,也有學姐的茶席十分清雅簡單,泡的茶也很好喝,她也很喜歡,“她一直是這樣的”,她說,在自己的席上,便想要把自己的喜歡和東西分享出來,“因為這個就是我啊”。
4.舞台
映涵的茶席中,和她相对而坐的客人的一侧,有两个小木台,一矮一略高,搭配在一起。旁边有好看的花枝映衬,但台子上空无一物,看到时,不知有什么用处。
问她,她说等到分好茶,将茶杯递送给这边的客人时,可以将茶杯放置在小木台上,好像一个专门为它而设的小舞台。
她的茶席是一个四面台,便是主人的对面,茶座的两侧,还有主人的身旁,都有客人的席位。她希望每位客人眼前,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小景,所以在设计茶席时,除了整体的完整,也会在每一个位置上考量,使得从不同角度看来时,都有画意。
清香斋同学的茶席,更接近于一个立体的空间。不同颜色和质地的茶巾搭配出几何的分隔,不同的器物搭配出高低错落的感觉,花叶分布其中,都各有朝向和搭配的考量。尺寸有限的桌面,便因为这样的陈设,显得宽绰而富有层次。也会着重考虑操作与递送时的动线顺畅,静置时如画,到了开始泡茶,往来流动间,许多的用心也更分明了。
主人座右手一側,設有小木台,低於茶桌,上面置著水方,火爐,水壺,置物盒或提籃。事茶時,壺中熱水的薄白水汽會從桌側輕輕升起。到了夜裡,特意放置的燭光會將花枝的影子投到茶巾上,疏密交錯,像淡墨塗畫出來。主人泡好茶,茶湯出在杯中,湯色分明,遞送到客人面前,也落在花枝葉影中,那一時,他們的“畫兒”,也便完整了。
5.土芭樂
這一次,瑋瑋泡的茶,是2014年的梨山烏龍,陳放了四年,在茶會前,提早一個月開封。
開封後,茶與空氣接觸,會開始發生變化,這個過程被稱為“醒”茶。隨著時間的推移,變化的程度不同,每一階段喝,滋味都會有不同。瑋瑋說,在學習的過程中,同一種茶葉,他們會同時開封兩份,交替著泡來喝,好感受和比對,它們“醒”在不同階段中的滋味。
茶會時,不會知道所有客人的喜好,泡出來的茶,也不一定所有人都愛喝,所以席間分享的那一款,一定是自己真正喜歡和了解的。 “茶會上,重要的是把喜歡的東西和他人分享的心情”,瑋瑋說,因為自己先喜歡了,研究了,待客時,才可以把它最好的狀態呈現出來,也有真切的心得可以與他人分享和交流。
清香齋的同學,往往會花許多年的時間,去泡一款茶。比如這次乃悅泡的茶是杉林溪,她泡這種茶,算來已經有十個年頭。這些年裡,各種各樣茶也都喜歡泡來喝,最潛心的,是“東方美人”與“杉林溪”兩種。
聊起時。乃悅說杉林溪的味道裡有蜜香、花香、果香,木香,甚至有時,會有芭樂的香氣。 “不是泰國芭樂,是南方這一帶的土芭樂,有很好的熟果香”。而這些味道,受茶葉、泡茶用水、環境、溫度、注水等等因素的影響,“不同的人泡不同,每一次泡不同,每一杯也不同,高高低低,起起伏伏”。比如“有的時候,一口下去,就是很顯著的蜜甜,有的時候是很明顯的木質香,然後微微透出一些花香來”。
剛開始泡時,她也只知道它是高山烏龍,是好茶,對於其中有的層次與變化並無所知。時間久了,手上的功夫漸漸長進,漸漸知道怎麼泡才會好喝,心裡也安定得下來。 “把心放進去了,便可以感受和分辨不同的滋味。”她說,一定要自己去泡,去學,不要停,“沒有一日千里,但會不進則退,停下來,感知和功夫都會鬆散,那個滋味也就在不知不覺中走掉了。”
那一晚的杉林溪,濃郁的香味中,透著一股清晰的涼意,和乃悅說起時,她很開心,她說這是山頭氣,高山茶特有的一種味道。
皖週的大禹嶺、Lily的佛手也有山頭氣,因為產區和海拔不同,味道也有不同,一種帶著脂粉香,一種有果子的微酸。 Lily還很喜歡自己的佛手在溫潤泡時的味道,她說那時的茶湯裡,有甘蔗的甜。
6.五泡
除了了解茶性,泡茶時的水溫、力道等因素都會對茶的滋味有很大的影響。
看茶主人泡茶,動作都簡潔,留心細看,就會看到許多細節。
比如注水時,執起壺,會在身側靜待片刻,水沸時波動,略等一等,等熱水安靜後再注入,茶湯會更加安定。此時水安定,主人安定,客人也跟著安靜了。
烏龍茶不宜浸泡,為了避免熟湯味,出湯時會耐心等待茶湯滴盡,會調整角度,將茶葉包住或擋住的茶水也盡數倒出。
每一泡出湯後,主人會用茶匙輕輕翻動茶葉,也是因為高山烏龍不宜高溫悶燙,所以有此舉,為它們散熱。也調整了茶葉層次,未完全釋出的茶葉,會在之後的沖泡中,繼續釋放滋味。
不知道的人,會覺得他們的動作溫柔好看,知道的,會覺得會心。總歸都是為了一杯好滋味,相伴了許多年,嘗試比對過很多次,心裡有數,每一步,都自然做來。
高山烏龍可以到六泡七泡,香味還在,會淡一些。他們會在第五泡的時候結束,讓記憶留在最好的時候,有意猶未盡之意。
7.關照
乃悅的桌椅,在宅子的天井中,上頭有兩方洞開,看得到秋天天空裡的各色淡雲和薄藍天色。她擺好了茶席,抬頭看時,與經過的解老師說,老師,我是不是應該把主客的位置換一換,這樣客人可以看得到這一塊好美的天。
8.養一把壺
席中,客人請教主人,該如何開壺和養壺。
Lily說,開壺的一種方法,是將紫砂壺放在乾淨容器中,用燒開的過濾水沒過它,每十二小時一換,讓它釋放燒製時的雜物,如此輪換七天,開壺便完成了。而養壺需要更多的時間和工夫。
茶主人用著的,都是多年相伴的壺,多是紫砂,因為材質的雙氣孔結構,在泡茶的過程中,會吸收茶裡的菁華物質,所以一種茶,便專門用一隻壺來泡。茶人們講究的養壺,是在日復一日的泡茶過程中,茶湯會“餵飽”這只壺。養壺一事,茶人以“斤兩”來計,時間長了,“餵”給壺的斤兩夠了,才能養好它,茶湯的滋味,也會日漸醇厚與豐富。其間的不同,喝茶的人會很了解,便是“你給予越多,它回饋愈多”。
但也不可求速,比如刻意一直將茶葉放置壺中。每次泡完茶,都要取出茶葉,用熱水清洗茶壺,晾乾,這樣壺不會濁,泡來的茶,才會有乾淨爽朗的味道。
所以沒有一把現成的正好合適的理想的壺,它需要和你在一起,在泡茶的過程中,慢慢接近一個理想的狀態,每一步都做到,急不來。 Lily愛打高爾夫,她說像高爾夫的差桿,打進一百桿前,總是低頭習練,去體會,去長進,過了這個階段,功夫長進了,也更自在從容了,漸漸可以享受更多,“比如可以在一抬頭間,看見果嶺周遭的風景,也有心去欣賞”。
9.經年
茶會中有中場休息,客人可以到室外去吃清香齋同學從台灣帶來的各樣點心,聽古樂的演奏。那一天有些微雨,所以演出挪到了室內。
解老師坐在瑋瑋的茶席旁,瑋瑋坐在主人位上,那個位置看不見演奏的人,正好專心地聆聽。小空間裡很安靜,師徒兩人都沒有說話,穿著同樣款式的茶服,在洞簫和古琴音裡靜靜坐著。他們的茶服,是二十年前,清香齋去日本交流茶會時,葉錦添先生設計的。參考了宋瓷的顏色,染色後,又進行褪色,又已經過了許多年,落成一種近乎於白的粉和米黃。是中式的寬袍,微微一點小立領,矮矮地貼合,袖子收窄,便於做事,手腕處更是特意向內收了一個角度,很利索方便。
聊起來時,瑋瑋說,她第一次穿它時是18歲,也是第一次參加茶會。後來的每一次茶會,穿的也都是它,她說,“我現在38歲了”。
她一直學茶,每兩週去一次清香齋學習,習以為常。結婚生小孩時,停止過一段時間。帶小朋友很累也很開心,她說那個時候,才會發覺有一點擔心,想要回到那個安靜泡茶,佈置茶席的習慣中去。怕忘記那樣的感覺。
她說,專心喝一杯茶,拾掇一個花,這樣的心境已經是生命裡的一部分了,但因為從來沒有離開過,不曾覺得有什麼特別不一樣。直到有了事情中斷,才發覺生命中少掉了那麼多的東西。
都是一些小事和細節,她說,茶道是越磨越細的功夫,慢慢深入,越能悠遊於其中。平日里自己練習,感受每一杯茶的滋味,覺察力打開,心會變得更靈敏,感受愈多,習茶也愈有樂趣。
每一次,穿上這身清香齋大茶會的茶服,與大家一起準備茶,與客人相遇,更多了份款待的心意。茶席很好看,茶湯溫暖,一切的時間與用心,都在其中了。
10.自己的事
在茶會準備期間,因為事務細節繁多,一位初次參加茶會,年資較淺的同學和解老師說笑,說您現在只能相信每一小組的組長,監督同學把事情都做完。
解老師笑說,這句中,有兩個詞要改。 “只能”改作“充分”,“監督”應該是“協助”。她說,沒有人需要督促,每個人都會做好自己的事。
“每個人做好自己的事,就可以了”。
11.生滅
21日,結束晚間最後一席,這一次茶會就結束了。同學們和來時一樣的打包收納,一一複原,離開。一夜過後,看起來就像沒有發生過什麼。
一席茶結束時,主人會把桌面收拾到泡茶開始前的樣子,向客人道謝致意,待客人離去後,再清洗茶壺,抹乾,一一收起茶杯、聞香杯,茶盅,去到水房清洗後再歸位。好像畫了一個圓,是一個結束,和一個開始。
茶會以外,他們會定時在清香齋同解老師學習,一起泡茶喝茶,一起玩耍,也習慣在清香齋以外的日常中,有此事相伴。
Lily是一位設計師,回台灣後,她忙著為一款改裝汽車零組件設計外包裝,照顧著家裡的老人家,也定時去練習高爾夫和學茶,在清香齋例行的茶會中,她將要負責點心席的工作,“準備得很澎湃”。
因為工作的關係,她每天泡茶的時間都比較晚,最近在練習自己喜歡的佛手,因為東北季風吹來,台灣的氣候開始轉涼,於是會想要去找到,在此時的環境中,什麼樣的水溫、節奏會讓它好喝,堆疊經驗。
聊起來時,她說,茶會三日,就好像台上的十分鐘,十多年來習茶喝茶,其中的感受和收穫很難一語道盡,“學不完,也是生活常事,柴米油鹽醬醋茶。”
無窮無盡,也常伴身旁,所以不急很安心。
2018年10月,清香齋茶會的一些記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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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四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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剎那生滅,十分快樂
清香齋主人解致璋老師採訪
1.在傳統思路中,茶是“至簡”的,清香齋的茶席在設計上,藝術性很明確,擺設和考量的講究和細緻程度都非常高,相較而言,會有十分“繁盛”的意象,為什麼要這樣講究呢?
中國近代山水畫家黃賓虹先生說:“繪畫應該從實到虛,先要有能力畫滿一張紙,滿紙能實,然後求虛”,清香齋的茶席設計講究細緻,是培養審美能力和創造力的一種方法。
由繁盛而簡約,它是一個養成實力的過程。剛開始不可以求簡,那個“簡”容易貧乏,在求實的過程中,會經過看來很繁盛華麗的感覺,在這樣的狀態下,再往繼續往前走,其中的結構才會緊實,其中的“虛”才會有意義。
在茶席的設計中,具體到對於材質、色彩,對花木與茶具、茶席關係的掌握等等,都需要在一次一次的學習、體驗的過程中慢慢養成的,等到這樣功力養好了,呈現出來的簡約,才會是有力量、不單薄的。
台語裡有一個詞是“古麼”,它是古語,國語裡的意思是“講究”。不同時代裡,講究有時是好的意思,有時是反面的意思,我以前常被朋友、同學開玩笑說,這個人太麻煩了,很“古麼”。我也半開玩笑,我又不是對別人古麼,不麻煩人家,對自己古麼沒關係吧。
在現在,比較好的時代裡,它是一個值得被表揚的事情,它是一種文化和精神上的狀態,就好像中國傳統繪畫中的講究是精神的一種高度,茶席的講究,更多的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意義。
2.茶席上,主人和客人之間的關照和默契往來是重要的一件事,會有一些客人不太懂得禮節,會有失禮和冒犯的情況發生,你們會如何看待這樣的情況?
我問過同學,如果客人不喜歡你的茶,你會不會難過。有人說,我不會,那是緣分嘛。
其實剛開始學茶時,也會有一些掙扎,客人覺得不好喝的時候,會想到底要泡我自己喜歡的茶的還是客人喜歡的茶。到了後面,同學會變得更自在,會覺得最重要的事,是那個款待的心。當認真地把一個自己覺得很好喝的東西分享給大家的時候,如果有人不接受,也會很坦然地接受他的不接受。
就是我盡一個茶主人的心意,去完成我能夠做到的最好的狀況,我的這一段生命,就很好地完成了,我的圓滿和喜樂也就完成了,因為本來就沒有外求,如果客人喝了開心,那更開心。
我們知道我們在做什麼,不是無意識地在泡茶,也不是為了外在的掌聲,但也要先打開懷抱,才有機會找到另外一些玩伴和可能。這個時候,就得準備好了迎接所有的可能:比如茶具可能被跌碎,燭台可能被碰翻,要去接受理解或者不理解,喜歡或者不喜歡,它們都是正常存在的,都是這個遊戲中的一部分。
或者說,也是文化進程中的一部分,這個過程很緩慢複雜,也在不停變化著,但它是一種越來越好的變化。
3.這一次的茶席上,看到了各式各樣的器物。有傳統一些的,比如宜興紫砂壺,老蓋碗,家裡老人留存的花瓶。也有很多意外之選,比如用愛馬仕的盤子做壺承,亞克力材料的置物架,還有西式的呢子佈做茶巾,您覺得這些都很妥當?
其實沒有不應該出現的東西。不管是中式的,西方的,還是名牌的,時尚的,都沒有不合適的。我常說,你用一塊玉,或者是一塊揀來的石頭,都一樣,重點不在它是什麼,重點是你用得好不好。
昨天一位好朋友,他喝的那一席,是有很多香奈兒元素的,他說清香齋的茶道很有意思,可以把一個人的個性,甚至喜好,保留下來,通過學習,加上一些功夫和修養,把它們融合在一起。
我說是啊,我們從來就不想要改變一個人。我覺得茶道不是為了讓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,而是讓我們的生命更豐富的一種修養,它拓展我們的審美力和敏銳度,讓我們身上很多潛伏的生命力可以成長起來,也更有能力,可以成長得更完整。
與同學私下聊天,害羞的害羞,活潑的活潑,急的急,慢的慢,都是他。泡茶的時候,也都能看得出來。這些特點,不需要去扭它,順著它,照自己的節奏去做,如果讓急的人不要急,豈不是更要急壞了。而學習茶道會讓人變得更細緻更專注,一些變化會自然而然地發生,慢慢來,該發生的時候發生,該轉變的時候轉變,那才是美好的,真實的。
像我養一盆文殊蘭,一年開一次,一次才兩天。而且它那花苞,已經圓了,熟了,從鼓鼓的花苞到打開成一朵花,還要五個小時。如果你急,就會沒有孕育的時間了,開不出來。而所有的過程是在孕育那個“它”,文殊蘭是文殊蘭,玫瑰是玫瑰,各自長成自己,那香奈兒不香奈兒有什麼關係?
4.清香齋一直專注於台灣高山烏龍,您事茶三十餘年,為什麼可以專注這樣久?
是啊,樂此不疲。烏龍茶很複雜,也是很多人覺得它麻煩的原因。
整體來說,相比紅茶和綠茶,它的製作的困難度很高,它介於兩者間,是部分綠與部分紅的結合,其間比例和程度裡的可能性,會細得沒邊。
如果我們用白來比方綠茶,黑來比方紅茶,那黑白中間的灰,你說有多少種呢。用視覺來想像,烏龍茶就是那個中間灰調子。每一個山頭的茶不一樣。同一個山頭的師傅做的,也不一樣。同一個人,每一天做的,不一樣。甚至每一天做的三次茶,五次茶都是不一樣的。就是有各種各樣的灰,都不一樣。
做茶的時候,是看茶做茶,泡的時候,要看茶泡茶,找到一種茶最好的沖泡方式。比如茶葉開封之後,會有一個“醒”的過程,在其中它會有變化,每一個階段,都會有不一樣的味道,那麼用哪樣的壺泡,哪樣的杯子喝,用什麼樣的水溫,什麼樣的力度,是最適合它的。這些都要經過一番實踐和思量,然後一起喝,一起討論,再研究,再泡,沒有盡頭,對我們來說,是其樂無窮的事。
5.這樣細緻地喝茶, 除了把茶泡得好喝,還能帶給我們什麼呢?
我們會一直處於工作、家庭和社會上的各種事務和影響裡,大環境裡頻率很快,會讓我們帶有一些躁動的習性。人在浮躁和焦慮時,眼光容易狹窄而局限於一些不好的角度,安靜下來時,觀察力和覺知會有不同,可以看到事物的不同面,看起來比較不好的那一面,也不會再那麼絕對和主導我們的情緒。
佛法裡說,藉事練心。茶道有它的一些純粹的意義,也有與外界和他人接觸的部分,重要的是,它是一個需要實際動手去做的事情。細緻地泡茶、喝茶,可以幫助我們慢下來,也發展覺察力。在這個過程裡,我們可以看見自己——自己的起心動念,自己的習慣,都有機會清楚得呈現在眼前,如果願意,我們可以由此調整和養成更好的習慣,比如不浮躁、更沉著,比如處理事情時候更有條理,更加圓融。
就是可以用一顆更寬的心看待更多的事,用更細和安靜的心去觀察很多事,透過身體力行,產生了一種發自內心的變化。個體的變化會讓周圍的一些事物也發生變化,如果在比較長的時間軸上來看,這樣的變化對時代也會著有積極的正向意義,只是這是一個很長的過程,此時的我們,還應多關注自身的經驗。
6.記得喝一位茶主人的茶,說到茶的滋味,有花香,果香等等。可是如果我們感受不到,會不好意思,想請問,怎麼準確辨別茶的味道呢?
對,有的時候,和同學喝茶,他們會很開心地說,有乳香,有果香。如果我沒有感受到的話,會很誠實地說,我沒有,可是你有,ok,我肯定你有。
其實在我的角度,希望他們能夠去理解,不是每一個人的生理反應都是一樣的。面對一杯茶,我們的感受,和我們的體質,我們的嗅覺有關,還包含了我們生命的經驗和聯想。
我舉一個例子,那也是讓我很感動的一件事情。
有一位朋友是玻璃藝術家,有一次他在工作室招待一群國外的玻璃藝術家,他們希望體會台灣傳統的東西,這位朋友請我去幫忙。
客人裡有一對意大利父子,父親是老先生,兒子剛好是中年的樣子,他們喝茶的時候很認真,喝到一個茶的時候,突然反應很明顯,兩個人一直在交談。後來他們請翻譯跟我說,他們覺得,那種香味很熟悉,但是記不起來了,就一直在追憶,一直在討論,那個香是什麼?
記得他們的表情,好像墜進了一種情境,很投入地沉浸在裡面,一直在想一直想。我也很希望他們有結果。最後他們笑了起來,很開心地請翻譯講給我聽,說他們知道了,那種香,是一種花的香。
我跟他們兩位說,對對對,然後兩位就跟我抱抱,我也很開心。其實我根本不知道那個花是什麼花啊,到現在也不知道。可是我知道那個意義,是你有了連接,是生命跟生命的一種彼此的想念跟連接,而且是永遠的。
我相信他們以後也會記得,在遠方一個島上喝的那個神奇的茶,有他們的熟悉的某種花的香,會是一個很美好的記憶,是一個不可見的,但又很確鑿的東西。
7.那麼如何判斷一個茶是一個好喝的茶呢,會否有一個標準?
常常被問,什麼是好喝的茶?跟美學討論什麼是美一樣,討論不完。
這個問題可大可小。大到你的空間、環境、狀態都可以考量進去,小呢,那“一口”也是無限大的問題。
那一天做一個講座,有位發問的先生很可愛,他說老師,我很忙,非常忙,但是我很想泡出一杯我心目中的好茶,請問要怎樣才可以做到呢?我說那請問您知道那杯好茶是什麼味道嗎?他說我不太清楚。我說,要先知道那個味道是什麼,不然就泡不出來。
所以要慢慢去喝、去學,然後站在自己的狀況里和階段裡談這件事情。清香齋的同學學茶,學了一年兩年,懂的多了一點,會很“纏人”,我們把這個階段叫做“疑神疑鬼”,就是會覺得自己泡不好,有各種的原因,比如壺太新,茶不好,老師坐在面前太緊張。到了第三年,會進入一個“眼高手低”的階段,喝到學姐學長的茶,參加過茶會,回來自己泡,就會看到落差。
眼高手低是好事,學習的過程,都是先喝得懂,知道了好,手才會跟上去,有了目標,然後就體會、體會、體會,去追尋,慢慢進步,才會泡得更好,對好的判斷,也會有提升。
所以“好”的判斷,也在於你是用什麼樣的經驗在喝這一口。喝了一年的茶,好就是一年裡頭的經驗嘛,喝了兩年,就是兩年經驗裡的好。十年中的好,一定比一年裡的高,但十年的茶人,也可以與一年的茶人說,你這杯泡得很好,但這不是從十年的高度出發,而是站在了一年的高度中來說的。
8.茶會結束時,您感覺是怎樣的?那麼豐盛的景象,一夜間就沒有了,會有一點點傷感嗎?
結束的感覺,就像雲淡風輕。傷感是不會的。茶席即生即滅,茶湯也是即生即滅,如果,你喝的時候,你心不在這裡,也就錯過了。
結束了就是休息,放鬆,然後大家會談笑。一個人說故事不好玩,一些人在一起說,最好玩,通常都是一些糗事,比如被嚇壞、後來沒事什麼的。有時候遇到事情,當事的人會有點沮喪,就說,哎呀,不用沮喪,以後我們老了,最好玩的就是這些故事了,沒有這些曲折,就不精彩了。
剎那生滅,何來感傷呢,感傷是沒有看透啊,看透了不會的。
9.可否分享一個這次茶會中,您覺得可以入畫的一個細節或者場景。
那一天早上,我們開車去周圍找花材,那邊有一個老宅,有園子,有很多的樹和野花。
有一段小路是土路,有些崎嶇不平,也有些荒涼,開到路口時,看到路邊有很高的黃色草花,就幾枝,是一種很亮的黃。我就說,哇,我們要那個花!
然後車子慢慢往前轉了一個彎,再繼續往前,突然,看到小路的兩邊,一路延伸往前,滿滿的全部都是它們,我們就,哇,哇,那樣的開心。
兩種好 _ 客人說
清香齋的茶人泡一種茶,會泡很多年。他們會一直嘗試和研究,怎麼把茶的層次和風土自然展現出來,且要把很多變量控制在一個範圍裡,才可能泡出穩定的茶湯。世界上有很多可能性,還有很多沒被探索的,但是清香齋的這種積累,他們對烏龍茶的茶性、泡法、器皿等等的使用經驗,我覺得是我所知中最深入的。
——馬嶺 攝影師、茶空間主人
茶會上,茶主人會和一個陌生環境有著非常直接的接觸,面對陌生的環境,陌生的人和各種的狀況。會看到一些失禮和不當的言行,但是他們都處理得很好,這個好,不是那種我怕對方不高興,或者我要讓自己平靜、優雅,而是真正能做到,完全地打開,去接受所有——因為我愛這件事,我會做到我的最好,在這個環境裡,不管你是誰,我不動。
明白這個,是參加這次茶會,對我來說特別重要的一件事。
——王愷 媒體人
一點感想
宗白華先生曾說,美的力量,我們都有所了解了,它的樣子、其間無限豐富的內容卻是由我們不斷去發現的。 “千百年來的詩人藝術家已經發現了不少,保藏在他們的作品裡,千百年後的世界仍會有新的表現。”
我們的傳統,也是這樣長來的。不是一成不變的舊事,都是人先有了興趣,喜歡了,然後投身其中,去體會,發現。
比如茶。要好喝,就去了解和細分茶葉,考究水溫與流速,研究和製作器皿。要愉悅眼目,就給自己一方案頭風光。期望知己共享,於是有了茶會往來和招待的真心——所有的落成,莫不來自對自己五感的關照,將自己作為原點,將感知好惡、經驗與手藝,對外映射成具體的樣子。由每一人,到每一代,是源源不斷的積累,也是時時都新的生長。
如同清香齋的茶會,這場光景由“愛喝茶”一事緣起,從外看,解老師與同學們經由自己的茶席,完成了一場很好的設計,其間有美學的思量、自我風格的呈現;有空間與舞台設計的借鑒、傳統中國畫裡,光影、虛實、留白的的意象;也有付於他人的關照,和泡出一杯好喝的茶的功夫。往裡看,其中也蘊含著不同個體的生命體驗,無限變化中,是他們同自己的認真相待。
琴棋書畫詩酒花,柴米油鹽醬醋茶,各樣的生長與更新,均來自人的躬行。
三日茶會,賓主盡歡,如果有一個上帝視覺,還可以看見很多。
迎賓組的同學在老樹下準備茶會當日的接待席,點心組的同學在準備中場休息時的點心,擦洗水果與器皿,搭配茶巾。
負責水房的同學排佈著火爐,照看水沸的程度和儲水的多少。茶主人們留心著自己茶席的樣子,更換燃到末尾的蠟燭和不精神的花葉。
雨來了,外間的陳設從草地上挪到廊下。入夜,工作人員在沿路的草地上灑上小小的led燈,並在每一段台階下一一排好。在時間的縱深裡,是他們初到清香齋,拿起茶與壺,開始經年遊戲和學習,給自己身份之中,綴上“茶人”的一詞。所有的流向,漸漸匯集到此刻,一場茶會,茶席生成,茶湯落定,並且將越過它,繼續生長。想起來,像場大一些的過家家。
記得茶會中一個場景。初到那晚,楠書房為這次茶會準備的空間變了樣子,一片案上的山水和花樹,錯落間,各有各的有序。將至夜裡十點,佈置好茶席的同學,開始燒水試泡,整個空間,突然充滿了茶香。
那時,一天的事到了末尾,忙碌了許久,執壺試泡的那一刻,意味著他們要真正與這一次的茶會相面對了。碧蓮泡的茶是“東方美人”,是一種鮮葉被小蟬叮咬吸食後的產物,其中有醇厚的果香蜜味。美國男孩羅奕德坐在席中,他是楠書房的工作人員,喜歡洞簫,也在認真地學習。喝了一杯后,他覺得很感動,問,我可以去吹洞簫嗎?那時四野安靜,樂聲乾淨悠揚,茶主人們專注於手中物事,也有種踏實的安然和舒適。
設計師在此刻,主婦在此刻,IT人在此刻,老師在此刻,CEO在此刻,醫生在此刻。美景生成,凡人在場,各自都在認真遊戲,也終究是尋常生活中的一種好的選擇。
會覺得,不說傳統的沿襲與生長,且在客人未至之前,他們已經有了一種圓滿。
做個好茶客吧
關於參加茶會,一些可以了解的,一起做一位好茶客吧,享受這快樂。
1.準時
客人不遲到,一是禮貌,二是主人在燒水時,可以用最好最鮮的水來泡茶,不會因為等待而將水煮老
2.體貼
注水和出湯是泡好茶的關鍵步驟,此時不與主人說話,讓他專心,我們也更有機會喝到好茶
3.遞送
可以將喝完的茶杯遞送到離主人近一些的地方,方便斟茶
4.保護
不輕易動茶席上的佈置,想要細看的,可在徵詢同意後,請主人遞來(可以雙手接受,以示謹慎與保護)
5.不用濃香水
茶的香,真的很好
6.不擾
盡量不拍照,也不使用閃光燈
7.心在
不把雜物放在茶席上,不打破這畫面,也專心享受此時
8.告知
不能出席或要遲到和提早離開,提前與主人說,令對方心中有數,是很好的體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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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去處
清香齋二號院
「清香齋二號院」是解致璋老師創辦的一處茶空間,在台北市杭州南路巷內。
每一個月,這兒有四場預約制度的茶會,每次可以接待十五位客人,茶主人不是專職的茶人,是在清香齋與解老師學習多年的學生,他們來自不同領域,用自己最拿手的茶款待專程前來的客人。
如果你喜歡,可以去體驗,另外2019年,「清香齋二號院」會為外地的同好規劃四天短期的茶道美學課程,訊息將公佈在「清香齋二號院」的公眾號上,可以關注。
(可以在微信搜索 清香齋二號院 找到他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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